本帖最后由 八音塔 于 2018-8-28 17:14 编辑
第一篇 手机、榴莲和卫生间
[本作的结构会是每一篇的前半部分是叙述性的日常和回忆式的交代“我”与小格过往的糜烂事(笑),后半部分则是更加“激烈”一点的直观描写,多谢读者诸公啦]
随着人潮挤上地铁,小格的手里挽着几个空空的布袋,我则背着她的包。
小格喊我陪她去市中心的商场的时候,我还真的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带些什么。倒是见到我之后她白了我一眼说:“傻瓜,只是要你给我出劳动力就好了,想什么呢。”
见我因为理解不能而有点低落,小格凑到我耳边低声补充:“如果东西太多的话,或许还得请你帮我搬到宿舍去哦。怎么,不想吗?” 于是我就被她狠狠敲了一下,为眼里透露出的脑内下流想法不住道歉着,眼角却能看见小格整个脸上洋溢着恶作剧成功的俏皮笑容。 真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此时大概是大三的某一个秋天。学校远在郊区的大学城,先要搭校巴从宿舍楼到大门,再走去地铁站,中途还要换一列车才能抵达我们的目的地。由于我们两个的宿舍楼分设在学校两端,再加上校巴次次都是从始发站就塞满了人(周末就更是如此),于是我们实际上是一路边聊天边走到地铁站的。 当然喽,这点苦我怎么可能有所抱怨呢,实际上我比她还开心——毕竟小格在本届学生里可是明灯,每天不知道有多少蜂蝶绕着飞舞,而我不过是一路人耳。还请读者诸君稍稍理解一下我这种牵着系花的手一路弹压地面的虚荣心吧。
小格就坐在靠近门边的座位上,我扶着扶手靠在门上,我一直背着的、她的包被她讨回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然后她拿出手机,举起蜿蜒的白色耳机线示意我凑过去听。 “怎么呢?” “听到不许笑。” 我:“?” 耳机里不是我所熟悉的、她所喜欢的落日飞车或者卡米拉·卡贝洛,而是……
“今天早间大家在推诿轮到谁出去跑远门买东西,和我看不下去主动答应后,这一群没良心的家伙开始乱报名单的、乱糟糟的情况……重点在后面哦。” 小格细心地解说着。耳机里传来叽啦叽啦踩着拖鞋跑走的声音,背景的噪音嘈杂,但还是能分辨得出慌乱中大开水阀的声音,哗啦哗啦的流水砸在地上,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接着是——
是放屁声,那一定是放屁声,短促但是尖锐到直接压过了轰然的流水的急奏曲!
我用一副震惊中混杂着疑惑的面孔看着她,倒是小格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耸着肩膀低声向我解释:“是黎黎那个小笨蛋……哈哈,当时为了省得她们几个事后乱说什么我又忘了给她们带什么东西才开的录音,没想到……噗……”
我继续摆着不敢相信的神情望着她,耳朵里被突然爆发的哄笑声充斥着,实际上却因为极大的惊愕与对未来按奈不住的狂喜而难以牵动任何一块肌肉,我几乎要觉得我的背因为抽筋要直不起来了! “干嘛啦,你那副表情,”小格嗔怪地瞥了我一眼,“黎黎明明知道自己容易忍不住,却每次都要等到马上就要露馅了才……呼呼呼……”
我的视线从她流转的眉眼间一闪而过,我甚至不敢直视她水盈盈的瞳孔。不动声色地——虽然内心里可能也很抱歉——用埋汰别人来给自己开脱,她是在试图让我相信什么呢……我忽然想到,假如我和她一起在辅导员面前,小格也忽然控制不住自己了,她会不会转嫁到我身上呢……如果那种情况真的发生了的话,那事后我该……?
我被自己肮脏的妄想惊出一身冷汗,然后,灵光一现,我忽然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一丝担心来——
那是,她在为自己做抗辩呵。竭力让我相信她自己不可能是那样的人,甚至更甚……
但是,不行,小格,不行,对不起,小格,我…… 我望着她的手机,眼光低垂,心里震颤着,止不住地想起的却是我自己的手机。它正在我裤子口袋里,而且,它里面也有一段录音,是…… 是和刚才小格放给我的那段音频同样恶劣性质的文件。
我一瞬间几乎怀疑小格发现了我当年的卑劣作为了,怎么可能这么巧!可是,不,我纯真的小格,她直到现在也丝毫不知道,我当年究竟是抱着怎样恶毒的心态去对待她……
那是高三最后的时光了,在小格的推荐下,我决定去上一对一的数学补习。我原本很抗拒的,说不定会因为层次太差(尤其是在她对比的情况)被老师嫌弃,结果并不是,去了之后我才意识到—— 那根本就是自习嘛,捎带一个数学老师坐堂兼侃大山,还给你点外卖买夜宵吃的那种!
[作者注:我真的听讲过这种好事]
其实在课表上是没说这样安排的,但教育机构实在是压榨得太厉害了,老师一次两个小时、双休日全天8-10、10-12、13-15、15-17、17-19、19-21点这样连轴转上课,所以才导致老师这种干脆消极怠工的授课方式……其实对于小格来讲没区别了,反正她只有很少的问题要问。
老师说是下楼拿微波炉热饭去了,然后小格回过头来:“我没骗你吧?” “唉,唉……” 我胡乱敷衍着,小格鼓起了嘴,敲了我一下又转回去了。我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此处。我低伏在桌子上,伸着脑袋向往椅背下她的腰线看,错不了,她微皱眉头的神情,她额间细密的汗珠,她不时伸出手在小腹上按压的动作,我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了!之前是模模糊糊,我无从确定在林子里是不是我幻听,而现在……!
小格忽然又转过来:“喂,喂,你没事吧?振作一点好不好?现在才八点多唉,你作业写完了么?” “写不完了……”我有气无力,“好难……” 小格的神色忽然平静下来,仿佛根本就没有一股焦躁的气体在拿刺痛的荆条抽打着向她施压一般。堵回去了?我忽然有点失望,可我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
“啊,累死了啊,真的不想做这种无聊的作业啊!”我往后一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我鼻子敏锐地嗅到的、一股升腾起来的腐烂气味比小格一瞬间的慌乱表情更先一步让我确认了,它的说服力是无比强大——
哈!她也是……她就是……!
可我仅存的良心让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到底在怎样把一个好女孩儿往绝路上推,于是我赶忙又像什么也没察觉地趴了回去,我注意到小格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我的心在狂跳着。
我明知道桌子底下此刻可能正在挥散着那种令我着迷的迷乱浊气,它的浓度、它令人心醉的臭味可能每分每秒都被周围无情的空气所稀释着,可我却不能立刻蹲下来去疯狂地闻,一点也不能!
我胡乱想着是不是做把笔推到地下这种拙劣的把戏,可是忽然前面的背影身体内传来一声并不能算作“轻微”的咕噜声。鬼使神差地,我这次决定不装作没听见: “唉,你饿了么?” 小格正要用手揉呢,她抿着嘴,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我、我不是……我不饿的!” 我继续装傻:“我都听见你肚子叫了,”一个恶毒的计划在我脑中形成,我决定给她一个台阶,“你不会是晚上没吃吧?靠饿减肥对身体不好的。” “啊,是,是哦,”小格很明显的松懈下来——紧接着被一阵刺痛弄得脸上抽了一下,我怀疑就是这片刻的泄气让她后门的防线差点失守,“我没事的,没关系,继续看书吧,嗯。”
我望着她的眼睛,片刻后摇了摇头:“这可不行。我去看看老师那里还有没有饼干什么的吧?再给你倒杯水。” “啊!哦哦,那就谢谢啦。” 我也没细听她说什么,因为我正趁起身的过程紧张地打开了手机的录音机,屏幕向下快速扣在抽屉里,然后起身走了出去,“贴心”地关上门,这样那间小小的教室里就只有小格一个人——
等我回来的时候,小格正叉着腰站在换气扇开关面前,然后她不由分说把我拽到一边……
于是我的思绪又回到那段音频上——它现在正被我存放在手机的一个隐秘的文件夹里。我还记得它的开头是这样:先是一阵拖动椅子的声音,大概是小格为了挪出空间蹲在地上、看刚才有没有被发现,因为我听见两声很明显的抽鼻声,然后大概是忙乱中忘记了吧,一阵高亢到隔着那个劣质录音设备都能听到的泡泡破裂声,小格大概是惊呼了一声就伏在地上了,声响很近,接下来是一记长达六秒有余的、持续而污浊的……
“喂,喂?傻子?到站啦,再不走我就丢下你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小格站在我面前,双手拎着包背在后面,耳机线被小巧地夹在衣领上,她笑着。 “哦,哦,来了。” “嘻……走吧!”
我木然地跟着她,视线却紧盯着她刚才坐过的座位,竭力克制了假装发昏而面朝下栽倒在上面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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