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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3 01:3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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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tysakurachan 于 2020-10-14 22:46 编辑
第二篇
“所以你们从来没有考虑过我是怎么想的!”
这是我摔门而出前的最后一句话。随后,我便甩上门,头也不回地走入夜色之中。
南方的夏夜,虽然没有白天时的烈日灼人,但也保留了阳光照射后残存的热量,只有偶然兴起的晚风带给在街上漫无边际闲逛的我一丝丝凉意。我就这么漫无目的地,顺着城市的街道游荡,在不知已经走了多久,拐过多少个弯以后,我席地坐在一处花圃的栏杆旁,如同一位乞人,不需要任何形象。
想起来,这应该是我17年人生以来,第一次离家出走。即使我自己一直以离经叛道自诩,但是真正干出这样的事情还是少之又少。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头还有我之前塞进去的几百块钱。“这点钱大概是不够去住旅店的,而且我也没有身份证,干脆找个能过夜的店去待上一夜吧。”
这么想着,我缓慢起身,沿着花圃旁的大道,穿过一处广场,走进万家灯火中。忽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处熟悉的建筑——那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家24小时开放的不夜书店。曾经在高中学校补课的间隙,我经常和我的基友们一起来到这里读书、买书,当时的我从来没有更多地思考关于这座书店“白加黑”开放的事情,不过现在,这家24小时不间断营业的书店可以说是帮了我大忙了。它一度是我在繁忙的高中生活里的精神避风港,现在,我也只好祈求它能够——哪怕只有一次也好——稍稍慰藉一下我疲倦的身体。
我走进这家书店,向店员问了一下时间,才知道现在已经过了11点半。记得在家里刚开始争执的时候也不过刚过八点,到底是我与家人争执得太久,还是我离开家的路走得太长了呢?我捧起一本莎士比亚的戏剧选,盘腿坐在书店的一处角落里,假想着自己是因为茱丽叶不惜与家族决裂的罗密欧,抑或是忍辱负重的哈姆莱特。
激动的心情逐渐被困意所侵袭,当翻动书页已经成为一种下意识的行动,我急忙摆摆头让自己重新清醒过来,而正当我的双目重新聚焦后,我发现自己的身前赫然站着一个人影。
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正站在戏剧书架旁边的音乐书架前,抱着一本大书轻轻翻页。她轻咬着嘴唇,投入地阅读着书里的每一个字句。她的半张侧脸在双麻花辫的发型映衬下显得更加清秀,身上虽然只有略显朴素的红白格子花纹衬衫和深蓝色修身牛仔裤,却与她本身的清纯气质相得益彰。我瞥了一眼她手上的书的封面,似乎是什么钢琴名家的曲目谱集。
如果李斯特为你写出交响乐章,那我是否能为你写出一首十四行诗呢?
我佯装没事地想继续读我的莎士比亚,然而发现自己早已心猿意马,匆匆拿起书,翻了两下,又放了回去。眼睛里早已被她占据,而没有莎翁文字的一席之地。
那位女孩在继续翻看了她手中那本书一会儿后,将书夹在腋下,开始在挎在另一侧肩上的帆布包里摸索着。忽然,她像是触电一般,浑身吓了一下,匆忙把书放下,将帆布包拉到面前翻找。大约是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她轻轻叹了口气——在安静的书店里被我听得清楚——然后把那本钢琴谱书物归原位,转身往书店的出口走去。
眼见她即将走过书店收银台,我立马起身,不顾突如其来的脑充血,拿出她刚才看的那本书,扫了一眼价格,便也往收银台的方向小步急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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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两罐咖啡走出便利店,手中的小票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即使是夏天,这时也应该是夜最深的时候了。在我走回我几个小时前才刚刚穿过的广场的路途中,当初的万家灯火早已寥落,整座城市也迎来了它的沉眠,而在我的目的地——广场上的一处长椅上,坐着刚才那位扎着双麻花辫,身穿红白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的清纯女孩。在她的怀里,正安静地躺着我刚刚买下的名家钢琴曲谱集。
她似乎从远处就看到了我的身影,向我挥手示意。我走到她坐的长椅边上,与她并排而坐。她从我的手中接过罐装咖啡和吸管,先用细长的手指轻轻打开易拉罐的拉环,然后褪去吸管的包装,将吸管插入咖啡罐中,小口吸起手里的咖啡。在捧着易拉罐喝了一小阵后,她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将樱唇从吸管上拿开,正对上将咖啡一饮而尽,出神地看着她侧脸的我。
“谢谢你,我今天出来得太匆忙,忘记带钱包了。刚才能遇见你帮我付钱真的是帮大忙了,而且还让你请了咖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她的话语逐渐变得羞涩,却让我更加没法说出自己在为她买了书又请了她咖啡之后,揣在口袋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不知道还能支持我生活多久。我将咖啡罐放到自己脚下:“没事,钱从来就不是我的问题。我更有兴趣的是,为何一位高中女生会在大半夜不睡觉到不夜书店看书呢。”“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所以,我就是你的张怀民吗?相与坐于广场?”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用吸管喝着咖啡的高中女生听完我的吐槽,忍俊不禁,甚至直接呛了一口咖啡,不停地咳嗽着。我坐在她身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过了一会儿,她终于从这缓过来:“不好意思,刚才太失态了。其实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母亲出去工作了,然后我睡不着,就想出来走走,顺带来书店看会书。而且,你好像和我一般年纪吧,准确来说,你也是市一中的吧,”见我点了点头,她继续话题,“那应该就是了,你是学校清北班的吧,我是你们隔壁班的,偶尔好像能看见你。”“清北班不敢当,我只是个身在清北,心已离叛之人而已。”
虽然在地理意义上是隔壁,但清北班旁边的班和离清北班最远的班一样,只是平行的普通班。我一时找不到什么话题,就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前方,这时我注意到,身旁的女孩把刚得到的书放在膝上,借着路灯的微光在上面写了“赵千歌”三个字。
“赵千歌······这是你的名字吗?”我随口一问。女生似乎被我突然的发问惊了一下,急忙合上书:“偷看女生的秘密可是不礼貌的。”“行行行,不过,真的是很美的名字呢。”我连忙打圆场,“你之前也问到,为什么我会深夜出现在这里,对吧。”没等赵千歌做出应答,我直接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或许,我并不是想说给她听,而是想说给我自己听。
“我是个‘非典型’的清北班学生,同班同学们不是在拼命备战数理化生竞赛,就是在疯狂刷大学先修的数理类课程,而在这之中,唯一一个每日沉迷于文学与社科作品的我自然成为了异类。我对数学和理化类的科目没有深入钻研的兴趣,更多把心思放在研究国际政治和外语文学上。”我顿了一下,“然而,我那医师老爸和教授老妈,一直都看不起人文社科,他们给我规划好的路——其实选择理科也是——是进入北大医学部,或者是去清华读计算机。然而,我的意愿是去一所外语学院学习翻译或者国际关系。为此我已经和我父母争吵了无数回,而这一切的矛盾在昨天晚上彻底爆发了,我和我的父母说今年我想去的外语学校在我们高中有几个保送的名额,我打算去报名。结果这句话仿佛策源了世界大战,我们全家吵成了一锅粥,我一怒之下便摔门而去,在城市的夜色里闷着头游荡。然后到了书店,遇见了你。”
我停下一直在发言的嘴,转头瞄了一眼旁边的赵千歌。出乎我的意料,她似乎饶有兴趣地倾听着我的牢骚,即便没有任何言语表示。“赵同学的父母支持你自己的理想吗?”我以一个问句作为自己长篇大论的结尾,顺便向女孩传出一记直球。“我的母亲······没事。对了,让你一个人深夜待在街道上也说不过去,不如到我家来休息一下吧?”
即使以我能考上清华的头脑,也没有预料出赵千歌接球的方式。“我本人倒是无所谓,不过把一个只见过几面的青年男子带回自己家里,就不怕我是坏人吗?”我微笑着靠在长椅上,转头看向赵千歌。“我相信,坏人是不会帮我买书,请我饮料的。”她把自己喝剩的约莫半罐咖啡倒入排水井,起身扔掉咖啡罐,回头瞄了我一眼。我知道,这种时候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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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我离家到书店所走的路程,去往赵千歌家的路不算远,但是走过这段路给我的冲击远远强于前者。
我们从广场的一侧离开,向整个城市白天时最喧嚣的地方——当地最大的百货商店的方向走去。我跟在赵千歌的身后,绕过城市的大街,走上一条我之前从未踏足的小道。
与其说我是对于走进陌生的小路而恐惧,倒不如说我被这条小道周围的景象所震撼。
在此之前,自幼生长于城市高档居民区的我,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真正的破落,甚至从来没有想象过,在这座已经算是相当发达的城市里,还会出现这样赤裸裸的破败,而且,就是在全市最繁华的商场的后方。
随意置放的桌椅显现着市场的痕迹,破旧的楼房外墙上小广告遍布,在路一侧昏黄的路灯下,几处人行道上的坑洼依稀可见。赵千歌轻车熟路地绕开每一处障碍,不时地提醒着走在她身后的我,以确认我的存在。走了不多时,我们在一处低矮的楼房地下停步,赵千歌示意我和她一起上去。我跟随着她的脚步,来到了这幢楼房的二楼,女孩已经打开了家门,待我走进来后才将门轻轻掩上。
“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我站在门厅问正在换鞋的赵千歌。“现在没有,母亲出去工作了,清晨才会回来。”赵千歌放好自己和我的鞋子后,在鞋柜里找了好一阵才翻出一双拖鞋给我,我踏着这双稍微紧脚的鞋,和她并肩走进会客厅。
我的目光掠过这位高中女生的家的每一个角落。房子总体不算大,从客厅旁的两扇房门可以看出应该是两房两厅式的布局,不过,在客厅旁边的另一间厅里,赫然躺着一件庞然大物——
赵千歌从我所靠着的墙壁的另一侧把这室厅的灯打开,这时我终于看清了这件庞然大物的全面目。
这是一台三角钢琴,我大概在琴行里见过和它样子相像的,价格约莫要到六位数。赵千歌从我身后走出,坐到钢琴旁边的琴座上。
“夜深人静,月光朗丽之时,最适合弹钢琴了。”她打开琴键上的盖子。“要不要听听我为你作的曲子呢?既然你不要钱,那就用艺术的方式来作为报酬吧。”“我就喜欢这理想主义的罗曼蒂克情节,但是你的邻居怕是不会喜欢吧。”我调侃道。“不会的,依据我多年的练琴经验,我的琴声最多只会影响到四楼,而这一栋一到四楼的人这个时候应该都在上夜班。”赵千歌轻擢素手,在钢琴的琴键上行云流水起来。
琴房的一侧是窗户,正好为月光提供了一个绝好的倾泻口。直到此时我才注意到今天是个满月之日,而且是这座城市夏季少见的澄澈无云的夜晚。白玉盘般的圆月孤悬于天空之上,仿佛一艘遨游在远海的小舟,在群星的灯塔间,循着地上悠扬的钢琴声,从东方向西边飘去。
好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月夜,这样的宁静了。我深深地沉于其中,直至这篇乐曲的最后一个音符从赵千歌的指尖流出。不过,这并非是整个演奏的最后一个音符。
噗叭——————
不同于钢琴音色的声音,从赵千歌身下的琴凳发出。
刚刚因为弹奏结束而放松的赵千歌似乎因为这个变得局促起来,她在琴凳上微微扭动身子,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靠在钢琴旁的我,正好与我看向她的目光相对。她的脸已经泛起了一些红晕。我在心里猜想着是她出于何故露出这般神态时,她的话语已然把谜底揭开:
“抱歉,我刚刚没忍住。早知道晚餐就不吃那么多红薯和土豆了······”
看来刚才是排气了啊。我和赵千歌之间的空气,因为她的这个屁而染上了一点红薯的甜香和薯类发酵的浓重。嘛,我理解,女生在同龄的男生面前放屁,也是有些难为情的。
“没事的,人的正常生理现象嘛。”我连忙打圆场,“话说回来,你是在什么时候写出这首曲子的,明明一直都和我在一起。”“其实,初稿应该是在你去买咖啡的时候想的,然后和你一起走回家时,又在脑中回想并修改了一下,回来后就弹给你听了。”赵千歌云淡风轻地叙述着令我惊讶的事实。
“恕我直言,像你这样的作曲天赋,完全可以去考全国最好的中国戏剧学院的作曲系。我记得中戏作曲系在高三上学期是有保送考试的,你可以去试试,或许就能直接被录取了呢。”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在赵千歌面前激情地演说起来。然而赵千歌并未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只是平静地回复说:“其实,中国戏剧学院确实是我的梦想,最近在看一档选秀节目时,就对其中一位来自中戏舞蹈系的学姐十分崇拜,在网上我查到她要弄一个叫‘Cutie Ladies’的中戏学生偶像团体,我便暗暗立下目标要考入中戏,成为她真正的校友。不过,在追求我的梦想的过程中,因为······”“因为什么,难道是你的父母不支持你吗······”我激动得将双手放到赵千歌的肩膀上,直到意识到她因为我的举动而满脸羞红才放了下来。
“我的父母······我没有见过我的父亲······”赵千歌小声地吞吐着,“我的父亲曾经是一位维和部队士兵,在我母亲生我前的一个月,他被紧急调往国外执行任务,从此再也没有回来,直到我出生后一个多月,他的战友才回来告诉我的母亲,父亲在一次任务中为了保护当地的一对母女,身中流弹不幸殉职。”
“自此我的母亲大病了一场,几乎花光了父亲所有的抚恤金。她原本是个在当地小有名气的弹唱歌手,钢琴弹得好,歌唱得也不错。然而因为这场病,她的歌喉再也发不出美妙的声音,只得借着以前同僚的举荐,教教小孩弹钢琴。当然,也包括我自己。”赵千歌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这台三角钢琴是母亲的嫁妆,也是我从小练习的用具。母亲为了我的练琴,一直省吃俭用着,为我四处找老师。即使是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卖掉这台钢琴。”
赵千歌的眼里,似乎闪着些许光:“在我决定艺考钢琴以后,家里的开支更大了,为此母亲甚至找了一份夜晚在酒吧弹琴的工作,从此披星戴月、早出晚归。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母亲,为什么要为我的学琴做出这一切,为我做的这一切,是否值得。而她每次都回答‘你的父亲曾说过,他是被我对于音乐的坚持而吸引的,他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坚持自己想走的道路’······”
直到她沉默下来,我才发现对于她所说的这一切,我竟一时找不到语句应对。而赵千歌仿佛是看穿了这一点,她又一次面对着钢琴:“没事,你不用顾虑这些,我也是从亲戚那里听来这些事情的。对了,我再给你弹首曲子吧。”
她再一次,用手指与钢琴交谈起来。不同于刚才为我写的曲子的温婉,这一次她上手便是明快激昂之调。
《克罗地亚狂想曲》,马克西姆的代表作之一。这首据我所知在钢琴演奏方面难度相当高的作品之一,在赵千歌手下却仿佛练习曲一般,完全没有一丝的犹疑和失误。除此之外,她对这首曲子所表达的意境的呈现堪称完美,我此时闭上眼睛,脑海中仿佛能显现出克罗地亚的战士们为守卫国土而浴血奋战的身影。
愈是享受得投入,时间似乎过得越快。赵千歌一曲弹毕,我还沉在其中流连忘返。其实,除了这首曲子外,我隐约见在最后一小节开始时听到了她细微的“噗嗤——”漏气声。而赵千歌在弹完后,轻轻用手扇了扇二人身旁的空气,向我小声请求:“虽然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我其实对咖啡过敏,喝一点咖啡就会胃胀气,加上我今天晚餐可能吃了太多淀粉和纤维了,现在肚子有点胀。如果我不小心漏气了,你不会······在意的吧。”她害羞地把脸别到一边,眼睛仍然看向我,期待着我的回应。
我正准备回答,可自己的话还没说出口,赵千歌羞赧地轻轻把臀部往另一侧抬了抬,然后,从她的后庭处传来了“噗呜——————”的响声,放完这个屁后,她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你为难了,不过现在肚子舒服挺多了,之后应该不会再放了。” 像是试图走出在我面前放响屁的尴尬般,赵千歌扇了扇周围带着红薯和土豆消化发酵味道的空气,重新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如果你觉得一直站着有点累了的话,就去客厅的沙发上坐一下或者躺一下吧。”
“哦,要留男生在家里睡觉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话语,我回过头去,只见一位顶着些许黑眼圈的妇人打着哈欠站在门前,还没等我想好问候语,坐在钢琴旁的赵千歌便抢先开口:“妈,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就在那里?” “我平常就是这个时候结束工作回家的,只是通常你都在睡觉,没注意过。难道说,妈妈回来,影响到你和男友深夜幽会了?”赵千歌母亲调皮的话语让赵千歌一阵脸红。见此我只好打招呼:“阿姨好。”“我知道你,你是千歌隔壁班的班长吧,我之前去学校开家长会时见过你在你们班演讲。”“哪里哪里,其实我只是个闲差的副班长而已。”我匆忙摆手。“我应该是在你弹琴开始时进来的,你就把家门这么掩着,加上你们俩那么投入,我就不忍心打扰你们了。”千歌妈妈恢复严肃,看着我身旁的赵千歌,“你父亲走后,我就再也没有弹过这首曲子,每次我弹起克罗地亚狂想曲时,我满脑子都会被战争的环境所笼罩,想到你父亲牺牲时的场景。然而今天我听完你弹的这一曲,我却没有再想这样的事,或许,是我回忆起了你父亲的战友对我说的,你父亲在弥留之际说的话‘我之所以保护这对母女,就是想让她们能活下去,不再受到伤害’。在你的曲子里,我从原本的悲伤绝望中,看到了更多的,我之前没有注意到的——希望。我知道女儿你有自己的梦想,所以请无所顾虑地向你的目标前进吧,大不了,我每天再多在酒吧里弹两首曲子。”
说完,她走上前,给了琴凳上的赵千歌一个拥抱。赵千歌有些哽咽:“妈,一直以来,都辛苦您了。我决定了,我要参加中国戏剧学院的保送考试,我一定要考上作曲系。”“傻孩子,别哭,我们母女之间客气什么呢,你有梦想,妈妈肯定是大力支持你的。”
她们于是无言,只是继续抱着彼此。月光从我身后的窗户流过,流在钢琴和母女二人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紧紧抱住的母女二人才松开彼此。千歌妈妈在赵千歌从琴凳上起身时,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貌似是什么“不错”“男友”“支持”之类的。赵千歌听完之后,娇羞地用手拍着她的母亲:“哎呀,妈,讨厌······”
我看着母女二人其乐融融的场景。也终于计划离开这里了。
“小伙子,你要去哪呢?现在夜还挺深的。”当我走到门口时换好鞋子后,千歌妈妈在我后面问道。
“夜再深,天也总还是会亮的。我得回到我应该回去的地方了。”我没有回头,只留下这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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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小道的口,赵千歌拿着自己的钱包,对沐浴在路灯灯光下的我说道:“果然,我还是应该把书钱给你。”说完,她便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皱巴的纸币,想塞到我的手上。
“说实话,我确实不打算要你的钱的,”我用拳头挡住她递来的钱,“既然这样,那我们打个赌吧。如果你保送了中国戏剧学院作曲系,我就把这个当作贺礼了,你就不用还钱了;不过,要是你没考上,你就得老实地把钱还给我啦。”
不给她多说话的机会,我直接挥手告别,向夜色中的大街走去。
我从此,再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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