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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7 18:4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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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歧路
“进来吧。”
我推开门，侧对房门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贵族打扮的瘦削少年，他原本正托腮坐着，盯着墙壁上的一帘帷幕发呆，见我来了，才冷漠地朝我挪过了眼球。他头顶一丛银白色的灰发，发丝散乱地烫成了很多圆卷，有一种颓丧且华贵的气质；穿着精致的白色衬衣，披挂着带有家族徽记的黑色真皮宽肩外套。
在少年的身旁还有一位服侍他的女生，穿着中阶法师典型的束带样式祭礼用衣，主色调是较为鲜艳的墨绿色，且以饱和度较低的浅黄色装饰着几列植物茎叶的图纹。
我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子，毕恭毕敬地向那少年行了个礼。
那少年皱了一下眉头。他的瞳孔是暗红色的，隐约有些浑浊光芒，这让我怀疑他拥有某种魔眼。当然，端详别人的外貌只是我的一种习惯，我可不是有意地盯着他看。
“坐。”那少年冷冷地说：“认识我吗？”
看到他衣服上的家徽，我就知道他是达洛克校董迈达斯大王的儿子，于是我说：“初次见面，莫达斯·迈达斯少爷。”
“很好。”莫达斯哈哈一笑，“纳瑞告病了，我只能专程跑一趟，亲自处理你这边的事情，不想浪费时间的话，现在就把东西交给我吧。”
“当然，”我向他行礼，并将严密包裹的臭鼬浓缩液摆在桌上。
“你可以走了。”他说。
“哎？”我惊讶于他看都不看那个瓶子，“您不检查一下它吗？”
“没有，你可以走了。”莫达斯一脸满不在乎地说。我发觉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如果我再不离开，就会即兴给我下点什么诅咒。
为了弄清楚这莫达斯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决定找正在从卡拉村赶回达洛克城的若夏小姐了解一下。她那一身明亮的连衣裙礼服在人群中很是出众，我几乎刚一到接驳点就在人群当中找到了她。我一边接过她的东西，一边跟她说起我是如何将伪证交到哪个莫达斯的手里，他的眼神又是如何令我不安。谁知若夏却一副宽慰的样子对我说道，莫达斯就是个完全不会用法术的官二代，还没有人见识过他的红眼睛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呢。
我们回到城内，找个小馆吃了午饭，随后在公园休息了一阵，准备参加下午的法师入门考核，这场考试对于若夏意义非凡，对我来说也是如此。
我在考场开门时就到了——因为事先给了考官一些好处，他把我的入场顺序排在了最前面。而且完成考试之后，我将留在他的身边观摩，作为计划的一部分，我将借此办法在现场保证若夏的安全。
换上蓝色的入门法袍，我在手心聚集以太，将火焰能量转化成型，挥掷出去，命中标靶，就像投掷沙包一样简单。
考官向我投来了赞许的眼神，他很期待我这样的新人法师为他的学派提供更多利益。于是他在身旁给我留了位置，而我乖乖坐下，陪他看着后来的那些小蓝袍们用火球术射击标靶。
等到若夏来的时候，我悄悄地拉了一下帽檐，把自己的脸遮挡起来。她今天的状态不错，体内能量流动稳定，再加上之前练习成功过许多次，通过考试应该不成问题。
她在掌心聚集以太之力，并努力控制身体里产生的其它能量。她已经用记住了令施法与产气互不干涉的窍门，这次的发挥也非常好，她的以太正在顺利转变，变为其他人也能看得到的火球。
然而正当她想要把火球击发出去的时候，手中的以太却伴随着她小腹里一阵轻微的咕噜声而消散了。
我拉住帽檐的手微微一颤。
若夏保持着施法的动作，但她显然已经怔在原地，手心鲜少再有以太聚集。她的产气体质此刻离奇地暴走起来，大量浓郁的黄色气团正在她的肠道各处飞速产生。
没有人知道她体内此时在发生什么事情，我无法判断这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我们此前研究的所有应对方法在这一刻都失效了。我和若夏对上了视线，尽管她此刻很慌张，但我希望我的佯装镇定或多或少能够给她一些鼓励，终于她也横下了心，在手中聚集起了火焰能量，并以极其快的动作挥了出去，好在成功命中了标靶。
“通过！”考官在她的成绩单上盖了章。
正当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若夏的小腹当中却发出了轰鸣一般的响声。
虽然法术释放已经结束，但是她体内的反常产气却丝毫没有停止。浓郁恶臭气体正在她的肠胃中激烈翻滚，一反常态地越积越多，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气体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忍耐能力，而且没有缓和下来的趋势，她的特殊体质已经失控，就连她身体的“最后一道关口”也即将脱离控制。
——到底是为什么！
通过全力运转“魔眼视觉”，我才发现两道微乎其微的法力束正在注入她的腹部——这两道暗红色的微弱光束，源自考场侧面的一扇不起眼的落地镜，然而这并不是它反射出来的光线，而是“从镜面后方凭空冒出来的”。
——那才不是一面镜子！
——我闪身到若夏的身边，用指尖凝结出一发坚硬的冰锥，朝着见鬼的法力束来的方向打了过去。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玻璃碎渣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破碎的单面镜的后方显现出了一个本不存在会客间，两个熟悉的无关人士从此现身——是莫达斯和他的侍从！
果然是莫达斯的双眼制造了那两股法力束。我向着其来源方向打出的冰锥，此刻正朝着那家伙的额头中央飞了过去，随后便被什么东西暴力地拧断了。法术造物的藤蔓从地下升起，为那位惊慌失措的少爷抵挡住了我的攻击。那家伙的眼神开始变得错愕以至于愤怒，与此同时一股浓郁无比的恶臭也从我的身边冒了出来——他以若夏为目标的干涉，此刻已然产生了结果。
随着莫达斯歇斯底里地发号施令，无数根藤蔓在他侍从的指挥之下向我袭来，它们胁住我的臂膀，将我拉向莫达斯的面前。我被藤蔓紧紧压住胸口，四肢几乎要被拧断，法术书也散了页并落在一旁，我唯一能够做到的反抗就是挤出肺内的最后一点空气大喊——
“菲娜！实施B计划！！”
随着我的声音落下，一双玉腿踹破了楼外侧的玻璃窗，性感美丽的臭鼬娘从破窗外跳了进来，灵巧的双足在地面上打了一个刹车。尽管那侍从连忙用根须魔法将我的嘴巴堵上，闯进来的臭鼬娘也自然知道她的使命。菲娜岔开双腿在众人面前站定，高高翘起黑白色的毛绒绒大尾巴，把桃红水嫩的屁股对准隐藏在房间里那两个人，扭头朝剩余的人调皮地喊道：“大家捂住鼻子，生化武器要释放喽！”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在菲娜的桃臀中央，两颗红豆状的腺体膨起，喷出了一大串棕色烟雾，以飞快的速度扑向莫达斯的面颊。要问我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因为我已经被那女魔法师的藤蔓法术举到莫达斯面前作挡箭牌了。
好在我已经把村长送给我的臭鼬符文石藏在了在胸前的口袋里，它生成了一个小小的防护罩，为我暂时抵挡了这一次臭鼬屁的攻势。
然而那两个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大量的臭鼬液滴绕过我的身体直接喷在他们脸上，瞬间把他们熏得涕泗横流，支离昏眩，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噗噜噜噜噜噜噜噜！”
菲娜伸懒腰似的撅着翘臀，臭屁团却还在机关枪一样，从她肛门处的小豆豆里喷出，正常来说，挨了臭鼬的一发屁就足以让人难受一个月了，更别提像是被菲娜这种天赋异禀的臭鼬娘将连续的臭屁喷在脸上，可能大部分人都没见过臭鼬放连环屁吧。令人窒息的臭鸡蛋味带着炼金毒物般辛辣无比的气息迅速扩散，莫达斯和他的助手都失去了战斗能力。仅仅短短数秒的时间，臭鼬屁的味道就扩散到了整个房间，空气成了黄棕色雾蒙蒙的一片，若夏此前无意中漏出的一点早就被这气味掩盖，在场还未反应过来的其他法师全都跪在地上捂着鼻子干呕起来。
伴随着两声“咕咚”，莫达斯和他的助手都昏迷在桌子旁边，失去维持的藤蔓法术也没办法再束缚我了。
菲娜蹦蹦跳跳地靠近那两个人，假装关心地问道：“晕倒了吗？那我可就跑路了哦！”随即向还能勉强睁开眼的众人摇摇桃红色的屁股，翻越窗台沿着外墙逃出去了。
在场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被这位长着臭鼬尾巴的女性无缘无故地袭击了。这场大闹还没落幕，就有法师喊了一句“抓住她！”然后那些还能站起来的人呼啦啦地涌向了窗台旁边，朝着教学大楼的外侧墙壁释放起了各种魔法。我趁着混乱拉住身旁若夏的手，打算和她偷偷摸摸地从人群里出去。
可是莫达斯却在此时醒了过来。他杂乱无章的灰色头发沾着黏糊糊的臭鼬液滴，声带发出咕哝哝的声音，歇斯里底地叫喊着：“你们是傻子吗？抓住这个叫莱斯的，是他指挥了那个家伙！”
我赶紧把若夏推到一旁，让她先从门口离开，经历了这一场货真价实的臭鼬屁爆发事件，想必学院的大部分人都不会再关注其余异常臭气的来源了，而这正是原本是我和菲娜为了以防万一商量好的，菲娜还说她会为此进行充分且盛大的准备。只是这样做的代价，就是那位学校里的权贵正在我的面前叫喊：“你这个狗屎般的草民！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在学校里！”
为了防止他指挥别人把我铐上，我也赶紧趁着符文石还在起效，推开惊讶的人群从这房间里跑了出去。
没时间思考以后的事了，继续留在学校的话，情况会对我更不利。我沿小路离开了学校，回到了第一次与若夏相遇的那个湖边，若夏果然也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
“……谢谢你帮了我。”若夏犹豫着向我道谢，但这掩盖不了她脸上懊丧的表情，在短时间内经历了这一切的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心境。
随后我们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我的心里冒出一个声音，用责备的语气质问我道：为什么不提前问问她的意见？虽说菲娜闹出的动静确实起到了预期中的效果，但是我很可能会因此事以自己在达洛克的未来作赔，她就能够接受我在她的人生中缺席吗？
眼下，没有任何后悔的可能，只能以整理情况作为当务之急。我将莫达斯的视线引发产气失控的整个过程，全都讲给若夏听了。她的表情这才有了一丝舒展，根据我给她的信息思考起来。末了，她总结道：“我大致明白了，是那个莫达斯的视线造成了我的失控，他的眼睛里有着什么只有你能看见的法术，使我们之前推断的那个让我产气的根源失控了。”
“但是，这么解释下来还是疑点很多……比如，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做？为什么他的视线对其他人都不起作用？而我更加好奇的是，按照你的说法，这个能力并不是他无意识间使出来的，那么，他又是怎么事先知道自己拥有这个能力，而且不偏不倚地只盯着我呢？”
我沉默了。不得不承认我在与他们对峙的时候还是忽略了很多细节。也许我应该用不礼貌的眼神验证一下他身旁的那位少女，她的身体里面或许有我要找的答案。根据若夏发现的这些盲点推测，世上很可能还有其他具有异常产气体质的特殊人群，而那位莫达斯也在基于某种目的，有选择地对某些人使用着能让异常产气体质失控的能力。
“也许，这就是你要的答案……”我将我刚才的推论讲给她听。
若夏叹了口气：“这样就更麻烦了……我们先回宅子，这里不方便说太多话。”
我们穿过隐藏的小径，再次回到了林间府。菲娜也已经甩脱了追兵，不知何时就跟在了我们身后。若夏在前面刚一开门，大厅里就传来了一阵非常新鲜浓郁的臭鸡蛋味，似乎是她中午和我分别后留下来的。菲娜一闻到这股味道，就像解放了动物的天性一般，四肢着地地到处嗅闻、随后一阵抖擞身体，细细品味了这番味道后，说她回想起了若夏对她回臭鼬村礼的那个时候，弄得若夏一阵害羞。
“我们，还去客房？”我用气声问道。大厅里的味道对我还是有点太过猛烈，在这里谈天的话，我的脑子会转不动的。
“不用了。”若夏她径直走到了窗户的旁边，把那层层包裹住的窗帘解开，推开了封闭已久的玻璃窗格。
一阵微风扫过，森林的气味倒灌进来，房间里的臭屁味似乎没有那么浓了。又过了一会儿，随着她把另一扇窗也给打开，我也变得能在这里呼吸，只是那大量的臭气沿着窗户扩散出去，弄得附近的整片森林都弥漫着很明显的味道。
“你这样做的意思是……？”
她挺严肃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是时候做出改变了。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我选择将整个住宅封闭起来，这样可以避免别人发现我的秘密，也不用因为打理卫生而浪费我的精力。如今，我的状况似乎也没有变得那么好，但我已经迈出了曾经难以想象的一步，而且你们也来到了我的身边……就让这间房子在我离开之前，回归它应有的样子吧。”
“你说你要离开？你这是做的什么打算？”
“成为正式法师之后，我会向学校申请外出课题，因为就算我为我的产气体质保密，学院的贵族们也仍然会像知道了什么秘密一样，不会向我提供任何帮助，更何况那个莫达斯已经盯上我了，如果我再和他照面，他再干扰一次我的身体呢？不如就让我脱离学院一段时间，也算冷静下心情吧。”
她一边说一边走近沙发，拿掸子掸净上面的浮尘，随后邀请我们坐在上面，我和菲娜就一人一鼬各自坐在她的身旁，三个挤在一张沙发上面。
“能够这样和别人坐在一起，是我曾经难以想象的事情，但从遇到了莱斯开始，我才知道达洛克之外还有包容而美好的人。虽然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但这不意味着我放弃了达洛克法师的身份，我不但要成为正式法师，我还想弄清楚那些人究竟想对我做什么。”
“好了，严肃的事情说完了。”若夏站起来，走向好久没用过的厨房，“明天就要踏上旅途了，不吃一顿丰盛的晚饭怎么行呢？”
见她打算亲自下厨，我们赶紧帮她的忙。做饭之前，我用臭鼬符文石的残余能量把房间好好净化了一遍。获得了清新的空气以后，厨房的火就被我们的快乐点燃。最终我们用烤箱烤制了牛肉千层面和巧克力蛋糕，并在蛋糕顶上浇上蓝莓果酱，将苹果、梨子和菠萝制成果盘，用烤箱的余温加热了干酪饼，锅里还炖上了热气腾腾的牛骨头汤，大家簇拥在橱柜前面，交流这片大陆上的美食良方，厨房里一下就充满了和谐的空气。
若夏看着满桌的佳肴笑出了声，我也十分满足地舒了口气，大家为各自的努力鼓掌振奋，在餐桌前坐下来准备用餐。用餐期间，若夏从橱柜里拿出了两瓶红葡萄酒斟上，心情不错地讲起了一些之前她没有讲过的故事。
“如学院传说所见，迈达斯家的初代，也就是迈达斯王，拥有‘点石成金’的神秘能力。正是由于他的这个能力，为达洛克早期‘黄金之城’的建立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财政支持，然而不久以后，迈达斯王却失踪了……在我父母失踪以后，大概两三年左右吧，迈达斯王‘也’失踪了。”
“你们达洛克是有什么吞人的地方吗？”菲娜捂着嘴吐槽道。
“可能是吧，”若夏笑笑，“大家都说迈达斯王是蠢到对自己使用了点金术，结果没办法复原了，他的金像还摆在常人不可触及的某个地方。奇怪的是，他的儿子不是还毫发无伤吗？在迈达斯失踪以后，莫达斯就突然在学校里崭露头角，爬上了很高的位置，不会是得了什么交易吧。”
“而且那个莫达斯的性格一如既往地没有改变。他的品格混得不行。自己无法使用任何魔法，就总是威胁他的侍从代劳，学院里的贵族都不敢忤逆莫达斯，这才让他得到了法师的身份，今天莱斯说到他的眼睛不对劲时，我突然想到了莫达斯的这些传言，然后一个想法传来，他会不会就是一切异常现象的源头呢？”
“可能性不大。”我将反对意见陈述出来，“如果确实是莫达斯的能力造成了你和那个女生的异常，那么只要研究清楚他的力量，就能解决问题的根源。但是莫达斯是向来不知道臭鼬族的，它们的先祖受到与你身上类似的不明力量的影响，仅限雌性全部人形化了。这不像是莫达斯一个人的所作所为，细想下来，整个异常现象的背后还有更加复杂的原因在吧。”
若夏点点头，但她在意的显然不是这些：“是啊，我也很快就打消掉了这个念头。不过像这样说开来，也许在距离达洛克更遥远的地方，也会有跟我一样遭遇的人……如果莱斯在追寻预言的时候有所发现，我说不定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呢。”
餐罢时分，我们将红酒一饮而尽，若夏的脸色红润了许多，眼神也变得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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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2 19:31: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