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bun 于 2021-3-13 00:50 编辑
第二章 检验决心的权利
分别之后,我没敢继续跟踪若夏,而是回到了自己在学院里的宿屋。 第二天一早,我才在学院的露天席中见到她第二面。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目光所及的范围里,穿着学徒法袍的人只有两个。由于人数不多,我就下意识地用魔眼视觉透视观察,恰巧发现了熟悉的气体能量,也就自然而然地认出了她。 为了让她也认出我来,我摘下法袍上的兜帽,把昨天用过的咒册揣在怀里,一边挥手,一边走了过去。
这么堂堂正正地过去问好,她可能会怀疑“我是怎么认出她的”……在我的头脑产生这个顾虑之前,身体就已经走过去了。像昨天那次一样,我又把她吓了一跳。 “哇啊,莱斯同学!呃、不对,早上好~” 我尽量使自己显得平和一些。 “早上好,若夏同学。”
明明只是打了个招呼,我就觉得脸颊有些发烫。透过她那柔亮的双眸,我发觉她也在从头到脚地打量着我,打量着这位“第一个和她搭话”的少年。 考虑到要从校外赶来,她今天一定是起了个大早——这么努力学习的话,为何不住在学校里呢? 我不知道她是出自什么样的背景,也不知道温和礼貌的她为何只受我一个人的待见。我知道的只有我看到的:来历不明的气体能量在她肠胃里面产生,对她、学习魔法的效率带来了灾难性的影响。至于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是如何看待自己这体质的呢?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想好好了解,把这份感受也刻在心里啊。
我的思考直到她有些不安地向我发问: “你看向我的肚子做什么呢?” 糟了,光顾着思考,没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正盯着她“平平无奇”的腹部看啊。不能就这么暴露自己的本性,先编个理由蒙混过去吧。
“……没什么,只是觉得法袍把身体遮得严严实实,想试验一下不看脸还能不能认出你来。”
“我认出你可不费劲噢?”若夏歪了下头,“说到衣着,我在里面穿着更好看的衣服哦。”她抬起手臂,好像要展示里面的衣服,但是法袍遮得太严实了,我什么也没能看见。
“不聊衣服的事情了。” 我想快点转移话题,免得穿帮。 “毕竟在脱离学徒阶段以后,是要把这东西还给学校的。”
“……也是。”若夏叹了口气,眼神也阴郁了下来:“只要掌握魔法的基础原理,成为某个学派的学生,到时候再考虑穿着搭配,似乎也不迟啊……”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魔法”这门学科,其实是新兴的,只发展了不满一个世纪。研究者们不但要解释那些正常人类看不见的魔法能量,相互之间也没达成多少共识,以至于在达洛克有无数个学派正在争鸣:安托尔达支持的“以太学派”,贵族法师支持的“元素学派”“奥能学派”,外来法师所推崇的“神秘学派”、“宗教学派”等等等等。 学派的名字并不重要——它们当中没有哪个能够完美解释魔法的原理。但是学生要想继续学习下去,就不得不先靠着直觉和经验领悟一些“魔法基础知识”,再去加入一个徒有其表的学派,为它们的理论争鸣贡献力量。 要是连火球术都施展不了的话,就更别提加入什么学派了。不会有人在乎一个连火球术都放不出来的学生,更不会有人有兴趣发掘潜藏在她体内的“另一种能量”……除了恰巧看到了这些的我自己以外。
要不要帮她点破迷津呢? ——点破的话,多半也会暴露我的魔眼视觉。这一“有希望被用来解释魔法本源”的能力,让各大学派知道了消息以后,肯定会把我卷入斗争中吧。我讨厌被卷入与我无关的麻烦,还是继续观望一阵,再做出这个只有我能做的决定吧。
若夏的一句提议,打破了刚才短暂的沉默。 “……可以陪我一起去图书馆吗?我觉得自己的练习不太顺利,想先看点学校的藏书。”
书海无涯,她的想法挺不错的。 先不说初次见面的男女一起进图书室是否合适,至少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不可能接受让她一事无成地退学。而且从入学到现在,我还没拿出时间去逛过一次学校的图书馆,在海量藏书里埋着的知识,或许能够成为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答应了若夏的请求,而她竟显得有些喜出望外: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答应和我去图书馆呢!”
……我起了些警惕心。 没人主动向若夏搭话,她的请求也没其他人答应,我却这么简单就和她搭上了讪,而且“欣然同意”了她的请求——这样的决定会不会有些太莽撞了? 我问她道:“你还找别人问过这些吗?” “找人一起学习很正常吧……他们之所以不答应,是因为我的家系有点隐情。” 若夏这样回答。随后她拉下兜帽,遮住自己的脸。 “之后我会解释清楚的,现在请你不要改变心意……好吗?” “好吧。”看上去她不会伤害我,我姑且答应了她。 若夏既然在达洛克本地长大,在我到来之前,肯定也经历过一些事情——只不过当时的她不是这座魔法学院的学生。 为了预防可能的坏结局,我还是在并排走路的时候,偷偷瞄了几眼她腹内的气体储量。虽然闻到它们或许不是坏事,但一码归一码,潜在的危险就该警惕。一番扫视下来,我发觉虽然气团在不断产生,当前的浓度比昨天小了很多——估计她在昨天和我分别以后,已经自行放掉过一次了。
就这样,我们一起走进了图书馆的大门。
若夏绕开了魔力图书的藏书区域,直接往普通的书架区走了。 她拿了几本基础的书,在单独的图书室里认真看了起来,坐姿很端正,也不时蹙起她伶俐的眉头,但还是弄不明白自己为何施法失败。
几次三番地,我都没好意思打扰认真阅读的她……
晨读的时间并不漫长,上课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在差不多的时间,若夏看了看时计,然后放回了书,在收拾东西准备走时,才想起书桌的对面一直杵着个我。
离开图书室的整个一路,若夏都在忙不迭地向我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专程把你喊来一趟,只做了些这么无聊的事情……” “没什么。”我笑了笑。 我这一趟其实也是有收获的……现在先藏着,很快就会有人知道了。
到了上课路途的一半,我们要去的课室却发生了分歧。 “哎,不是要走这边的吗?” “我们是走这边的啊……” 一番咨询后我才弄明白,由于出身不同,“平民”和“贵族”上午的课是不一样的。我读的是“达洛克史”,她读的是“爵士教育”。 尽管早有预料,但我还是备受打击。 “你果然是……贵族阶级啊。” 若夏反倒安抚起我来: “小家族而已,哪里算得上爵士啊!” “就算是小家族,也要接受爵士教育,这是为了巩固本地人的形象啦。” 以我的立场,没资格在达洛克贵族的教政主张上卖弄口舌,只得在大法师讲座开始前,依依不舍地和若夏告别。
再见面就是下午的魔法实践课了。 这时她的肚子里面,又囤积了非常之多的气体。我向她搭话时,她也频繁想找借口离开。施法练习期间,几次忍耐和斗争的戏码依次上演,火球术依然进展全无。 我看见她由于施法过于用力,体内的气体到处乱窜,差点就把屁放出来了。紧接着她停止了练习动作,安抚了好长时间才把状态缓了回来。安托尔达导师短暂向她投去了疑惑的目光,但也没有说些什么。
在接下来的几天,我试图去弄明白若夏唯独与我交流的原因。 她并没有被新生群体孤立……但也不主动和其他新生搭话。倘若我不提出要帮她的话,她也不会主动和我扯上关系吧。 她会主动搭话,却经常被拒绝的对象,反而是那些更有资历的法师。只要听到若夏报上自己的名字,他们就开始搪塞、推辞,试图避免对若夏的魔法学习提供指导。这些行动就像一种心照不宣的义务,仿佛有人做出过规定,不许为名叫若夏的女生提供帮助一样。 至于体内的那个“秘密”……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离考核日期还有三天,若夏显得更努力了。这次她在教室留得很晚,晚到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离开了,肚子也略微鼓胀了起来,她还在重复着无意义的施法动作。 为了和她好好“谈谈”,我是故意在教室里面留到现在的。 等到走廊里也没剩什么人了,我就走上前去,拍了拍若夏的肩膀。
“莱斯同学,你找我有事吗……?”她转过身来,脸蛋红扑扑的,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你在为火球术焦头烂额吧。”尽管魔眼视觉能看见她试图用凳子阻拦体内汹涌澎湃的气体,我还是努力摆出没看到任何其它东西,只是想和她谈论学习的表情。 “被你看出来了……”若夏不再掩饰她的苦恼,“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问的,毕竟自从认识了之后,你就时不时地盯着我看嘛……” “在你施法时,发生过什么和别人不同的感觉吗?”我想要直截了当地套出答案。 “没什么……不,可能只是有些力不从心吧。”若夏逃避我的视线并低下了头,用手搓了搓发丝,没顺应我的套话,再次掩饰了“那个体质”。 “你显得有些太紧张了。” 我安抚她,试图阐明我的推论: “我能感到你(‘体内的什么’,这话刚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在抗拒和排斥被老师定名为为以太的能量。”
“不,不是的!这怎么可能?” 我的这句没说完整的话,却让若夏罕见地努力申辩了起来。 “我作为林间家族的继……后代,怎么会讨厌魔法呢!” 随即她非常认真地向我表明: “根据达洛克的‘爵士礼仪’,被外来人认为“抗拒使用魔法”,就等同于遭受了他的侮辱。可惜的是,现在的我没有办法驳回你的侮辱……只能通过接受你的一个‘考验’,才能证明我的决心了。”
“哎哎,等一下——” 话题跑偏了啊!我作为一个外来人,怎么会懂本地贵族的“爵士礼仪”呢? 我只听说过,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或者诚意,达洛克的贵族会向爵位更高的人提出接受考验的请求,以求得更好的待遇或者回报。 我急忙向她解释: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说的方式有些不恰当!刚才的话一来不是怀疑你的意志,二来也没有让其他人听见!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是达洛克人,有什么资格设考验呢?”
“就当是两人之间的秘密,我来给你这个资格。” 若夏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今后你就是林间家族的门客了!现在你是达洛克人,有权利考验我的意志。如果我成功通过了考验,我希望你从今往后能够给我必要的指导。”
……有必要搞得这么麻烦吗? “你先冷静一下,如果需要我指导的话,直接提出就好了呀。”我说。
“我一直很冷静,向莱斯求助也有考虑……然而你却怀疑了我学习魔法的决心。就算之后能指导我,让我成功通过考试,我也会感到于心有愧啊。” “所以请你……考验我吧。” 若夏说到这里,刚才下决心的气势就已经消了大半。要是我现在反驳,或许能够改变她的心意,但如果真的给她留下愧疚的话,那就有点太残忍了。 “知道了,我还是想个办法考验你吧!” 真是的,给自己接了一桩麻烦事呢。
考验要有合适的内容。检测施法决心的话,就算当事人自己弄不到魔力,设考验者也要想办法给她魔力。 ——巧了,我背包里有件道具,现在就可以派上用场。
在我的背包里面,有一块魔力量超高的“魔道石”。魔道石是自然形成的一种矿石,也是“以太”的储存介质。这块神奇的石头既可以被用来临时施法,也可以做为法杖的制作材料。而我的这块“魔道石”却更加地特别——这是我在学宿区的隐藏商店(学生自办的二手市场)捡大便宜淘来的好物。这块魔道石相比普通魔道石发生了变异,聚集了比想象中还要多得多的能量,又被称为特种魔道石。普通人的双臂只要碰到它,就会有被能量流入电麻的感觉,所以我一直用避魔纸包裹着它。正因为能量过高且不稳定,没人愿意拍下这块石头,我才捡到便宜把买了下来。我有信心控制好它,因为我能看见它的能量会流向哪里。
借助特种魔道石内的高能量,我或许可以战胜若夏体内的排斥,让她体会一遍魔力聚拢到手心的感觉。尽管可能会有些副作用——但她都提出要接受我的考验了,我还在这里犹豫什么呢?
“考验的内容就定为用魔道石来释放火球术吧。虽然学校考试会要求徒手,但在练习的时候借助道具也未尝不可,你还没有体验过这个吧?”我一边说着,一边将背包提了过来。 若夏坐在原处,害羞地点了点头,得到确认后我接着说: “我会帮你掌控它的能量,你只需要顺势用它们来施法,证明自己认真学习过就行。” “哎,现、现在吗?”若夏显得有些犹豫,她的腹部还有上百发火球术当量的气压正在涌动。 “……现在吧。”我有些犹豫,但还是坚持在现在进行,“日子已经不太够了,明天要是有别人在,我也不好意思靠近你的身边。” “好,我、我明白了。”若夏同意了,她会让肠胃再努力一下的。
窗户原本就是打开着的,我还关上了教室的门。在这里没有什么用来监控的魔法装置,就算发生了什么意外,也有充足的时间来进行善后处置。
然而天不遂人愿,刚关上的门被一支小队给打开了: “教室征用!” 喊话的是个中阶法师,他一边敲锣一边走了进来,把我们吓了个激灵。他带领的是一群穿衣或红或绿、或黄或紫的高阶法师,和一位衣着华丽、帽子上镶嵌了许多颗宝石的贵族大法师,其气势之盛,使我没有拒绝他们的勇气。
我拿起包,示意若夏道:“走吧,换个安静的地方。” 若夏也拿好东西,默默地跟上了。 换什么地方呢?低阶学员不能主动进入已封闭的教室,只能在走廊里随便看看情况了。 大法师们出于对风格的追求,用幻术对教学区的走廊划分了多个主题。每走100来步,走廊的样子就会变成另一幅光景。不知道他们究竟压缩了多少空间到教学区域里面,我目前也不清楚这条走廊连接着多少教室,以及走廊最尽头的那边又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向内走了一两分钟的时间,我们看到了一片似乎不会有什么人来的区域,又很凑巧地发现了一间凹室,凹室里没有放置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一张椅子以外,只有几只照明用的白烛台,呈阶梯状地排列在墙上。 虽然也是走廊……但这里正对着打开的窗户,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凹室里面挺宽敞的。我走进去,坐在了椅子上面,并拍拍手,示意若夏坐到我的旁边。 若夏见状,一手拎起法袍的角,一手稍稍聚拢法袍的前端,很小心地坐在了和我肩并肩的位置。刚一坐下她就将双手向前推去,将腿上边的褶皱整平。 我赶紧也把自己袍子上的褶皱整平,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暧昧了。
我从书包里拿出那块包裹着避魔布的特级魔道石,然后慢慢把布揭开。在我的魔眼视觉下,有十分耀眼的青色和橙色的能量在旋转着。青色的是“储能以太”,是火球术要用的东西;橙色的则是储能以太的另一个极性,由于魔道石的特殊结构,这两股能量不会中和,只有在碰到人体的时候,它们才会从石头里分离出来。
“以防万一,还是我先演示一下,如何用魔道石释放火球术吧。”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将手伸向这块跳动着耀眼青黄能量的魔道石。 “呼……” 调整呼吸,忍受着麻木感,我将一部分能量取了出来,放火球术的话,用这点就够了。念诵启蒙与快马的咒语,一发燃烧着的火球从魔道石上方,我的手心里面生出,加速划过我们两人的面前,向窗户的外面飞了出去,渐渐消失在远处,不见了踪影。 虽然这发附加了充足能量的火球足以点燃羊毛制品,但它应该不会撞到什么东西,窗户外面还是很空旷的……或许是吧。
“好厉害……”若夏为我惊叹,也意识到了这样做的危险,“向窗户外面射击,好像有点太危险了……我的话还是反过来,向里面这侧的墙上放吧。” “行吧,我看这墙还挺结实的,你准备好了吗?”
若夏慢慢地站了起来,她面对着我,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力。我将避魔布放在腿上,小心翼翼地从魔道石里取出魔力。这股魔力被我的双手所控制,只要使用流转的咒语,就能让它们暂时独立盘旋在空间当中。“好……”我准备把这股能量送给若夏。
“啪。”魔力刚到若夏的手边,就再一次地被斥开了。若夏的样子显得有些尴尬,我也不免露出失望的表情。“忘了还有这茬了啊……”
“刚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只听她有些不安地问道。 “你当真……没有感到什么在排斥我给你的能量?” “没有,应该……没有。”同样的结论重复两遍,反而更像是她在撒谎。 ——还不打算供认出来吗?那么考验就会一直这样卡着了。 “最后再问你一遍,你保证吗?”我可是个怕麻烦的人。 “我……保证。”若夏有些没气势地说。
“好。”我用手把魔道石拿了起来,魔力像电流一样从双臂涌入我的身体。 随即我把这石头向她丢了过去, “要是真没问题,你也来拿拿这个吧。”
若夏体内虽然有匹敌百发火球术的能量,这块魔道石的能量等级却可以以千单位计。只要碰到它一下,能量就会像电流一样流入手臂,就算是体内有所排斥的若夏,也不免会被这魔道石的能量侵入身体。我知道这样有些过分,但是她自己信誓旦旦地要求我给她考验以证明决心的。如果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打算踌躇不前,甚至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却不肯说真心话的话,我就只能采取非常手段来让她感受一下了。没有关系,这里正对着窗外,就算出了什么问题,用风系魔法嗖地解决一下就行了?!
“咕噜噜噜噜噜噜——” 若夏下意识地用手接住了魔道石,她的小腹部同时发出了很大的声响。青色和橙色交织的能量沿着手臂侵入她的体内,肠胃里的黄色气团立刻沸腾起来,对外界的能量进行了剧烈的抵抗。石头从她手中滑下并且掉落在了地上,这不是什么问题,因为我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高度也是摔不坏的。 真正的问题是:在这之后的一瞬间,我才意识到事后处理是不可能的。
“噗嗤!!!!!!”
若夏这次的肠胃不适,终于让“门关”失守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的身子底下就爆发了震耳欲聋的响声,法袍“哗”地从底部撕开了一条竖着的口子,大量的气体爆发式地喷射出来,变成魔眼视觉下的一大团黄黄的蘑菇云。什么窗户,什么走廊,都是关不住它们的,这朵黄云在朝着四面八方的空间扩散,顷刻之间就从凹室里满溢出来,沿着走廊蔓延开去了。 若夏没有站稳,一下子倒在了我的身上。大概在一秒以后,我急剧地认识到,事情比我想象到的还要严重很多。若夏还没作出反应,我就将惊恐的目光投向了她的臀部后面。很多股又热又浓的余烟从她的身后、脚下还有衣服的缝隙里冒出,就像在袍子下方有东西点燃了一样。在她身后,浓烟状的气团还在扩大,黄色的屁雾逼近到了我的鼻尖。
一股以臭鸡蛋为主调,带有一点麝香的气味钻进了我的鼻腔。虽说早已有了预期和准备,但是闻见它们还是给我的精神和身体都带来了损害:实在是太臭了。比起单纯的能量量级,它给我的嗅觉刺激反而更加超过预期:仅仅是这一个调子的气味,就达到了让我难以想象的浓度,只要吸入一点,鼻腔里就满是同样的味道了。闻不到其他味道的感受,会给人带来一种难以摆脱的窒息感,再屏住呼吸也没用了。但我又不得不屏息,因为继续闻见的话,我肯定会昏过去的。要不是刚才已经让她调转身子朝向窗外,我早已被这些臭气喷个满怀并掀翻,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这样的情景,还怎么用风系魔法处理善后呀……我只是看见若夏每天都和这样的气体打交道,就把她忍耐的成功想得太过理所当然了。她付出如此巨大的努力,只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些周边同学的安全,我却仅仅因为“不耐烦”,就用看似与我无关的方式拆穿了她。现在被我闻到的部分,甚至只能算刚才一整发的零头……迄今为止质量最大、危害最恶劣的一团气体,已经一部分跑到了窗外,一部分沿着走廊的两个方向扩散开来。不用再观察了,现在走廊里面的嗅觉等级,肯定已经是地狱级了。 在听到惨叫声传来之前,必须得做点什么!
趴倒在我怀中的若夏,猛然揪住了我的衣领。她不是想要追究我的责任,而是已经控制不住眼泪,在以恳求的语气对我说道: “求求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离开这个地方! “被其他人看到的话,就全完了!” 她的恳求让我冷静了下来。就算做了这样的事情,她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这样的她,肯定比我更想原地消失吧!如何收场之后再谈,当务之急是撤离此地!原本打算在危急情况下才使用的撤离手段,此刻正是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在开学前的准备期里,我早已经将自己的单人宿舍改造成了一间集炼金、工艺,隔音还有咒术研究为一体的魔法研究工房。 为了方便时不时的研究工作,我对传送法术的“着陆锚点”自然有所准备。这是一类被用于进行传送类法术时,极大提高落点精度的辅助术式,简而言之就是通过“魔力磁吸”的原理将自己的落点锁住,将原本有着高超空间感知能力也不一定能够准确实施的非定向传送术,转换成“回到某个记录点就可以了”的定向传送术。
只不过……为了防止在传送过程中,因身体体位改变而造成的摔伤,当初的我特意将锚点法阵画在了自己的床上……现在的情况,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以我平时的水平,需要好长的准备时间,才能实现一个人的传送。然而现在并不需要慢慢地咏唱来传送我们两人,因为地上还有魔道石在。只要以它为媒介,就可以把传送术所需的能量转换出来!我捡起石头,任凭魔力流经双手,借以神名之力使其升华,以我的房间作为锚点,踏上定位传送的旅程吧!
最后一道工序,是把倒在怀里的若夏紧紧搂住。 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我们离开了这个很快就会变成修罗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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