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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18 11:3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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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八音塔 于 2018-11-18 11:45 编辑
2.小A其二:沙坑与公共厕所
(前半部分是叙述情感类偏多的哦,不愿意细读的话,正菜在今天下一更)
后来的那天,当我艰难地翻找出我当时根本不在意的、小学时的同学录、在那些尘封的故纸里寻出小A的联系方式时,我根本无从想象,就在一个半月之后,我会毫不犹豫地冲去她旅居的Q城,在那家火锅店里抱住烂醉的她。
鲜辣的云雾和喷薄的酒气,刺鼻的香水和纵横的泪水,毫无戒心的她和那个不知道究竟该算何存在的我,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奇妙。
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敢贸然打她写在同学录上,薄薄的那张纸上的电话号码。又担心号码换了,接电话的人根本不是她;又担心她听出了我,于是一下子挂断电话。我好像素来不擅长如何与人亲近,也许对我大多数的幼年同学来讲,这家伙已经淡漠得快成一个透明人了吧。但是,网络上,头像闪烁,我小心翼翼地发出申请,很平常地写着“我是你的小学同学××,我刚刚找回了我的同学录”这样说不定会被当作诈骗分子的语句。我这样打着算盘:倘若她不愿意见我呢,一个“拒绝”按下去,互不尴尬,互不心烦,再也不用见。
可是,她就那么同意我了。开始还是很谨慎的,互相盘问了一些小小的细节,包括老师啊,春游啊这些东西。
然后,无话可说。
然后,就冷寂下来了。
好像真的,和小A重新联系是我发掘旧时同伴的大规模计划中的普通一环而已。
然后又是很平常地,我们聊到了现在各自在干什么,各自在哪里。原来我们就在双子城的两颗明珠上,我还埋在故纸堆里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名雇佣合同制的幼儿园老师了。
就和我某次莫名地想找到她,在网络上用她的名字+我们家乡的名字,搜索出她读了当地职业中学的幼教的事实一样。
故事是一脉相承的。
几个星期之后,她忽然提出我们能不能找时间碰个头。我相信我从她字里行间读出的意思是,希望有人能立即出现。
于是我照做了。
我和小A两个一人捧着一杯酸奶紫米露漫行在Q城的步道的时候,我还以为一切正常。
就像那天在雕塑后面和储物间里的事情发生前一样。
我从那个楼梯转角下的小小角落逃开了,可有没有从我的记忆漩涡里逃开呢?
故事还得继续。
假若这么说的话:从那天以后,一直到我们俩再次碰面为止,这十来年的时间我们再也没有过一次语言交流。会有读者相信吗?
倘那样的话,我们再会的流程就很有问题了:我要添加小A的QQ的话,就非得解释清楚我是谁;可我要是说了我是谁、她又想起了我是谁的话,读者诸公想必意识到了,那她也就必然会想起我和她两个人之间仅有的一次交集是什么了。
要是这样的话,她怎么可能同意我、甚至还在需要的时候把我叫过去呢?
所以,是有的。
而且,其实,就在那天下午。
而且,或许,从她的角度来看,还是我不仅不嫌弃她,还在维护她呢。
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我到底在怎么想后会怎么想。(笑)
仔细盘点的话,对于她而言,那一天其实发生的一连串的意外,就是从我这么个仅有的、不知道她“坏毛病”的家伙的无心之举而起的。如果没有那包劣质食品,没有我们俩的闲聊拉扯了时间,她会不会这么接二连三地出状况还不知道呢。
等我踩着云雾一般逃走后,我废了好大劲儿才平复下来我自己,满脑袋蒸汽直冒,旁边的人看到肯定要觉得这个孩子是不是刚刚得了什么奖项之类的,欢喜疯了。
之前脑子里咆哮声的回音还在继续,我想我肯定是大叫了一声,然后狠掐着太阳穴蹲了下来,因为我好像觉得恍惚间有人来牵了牵我的手,但过了一会好像又走开了,也许是我模模糊糊地说了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吧。
我发觉有泪痕划过脸庞,我自己的。
我……哭了?
我的手指横过鼻尖抚着脸颊,我想当时我的神色一定是出离莫名的。
我……为什么……要为那种事情哭呢?
团缠着的思绪缓缓旋转,发丝在眼前飘荡。
以及,我为什么会……藏在那里呢?如果逃开的话,为什么当时又要长久地停留在那里呢?不能直接走掉吗,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我忽然有一种回去劝劝小A的强烈冲动,不管怎样说些什么,都好啊。可我动不了,我真的动不了,满脑子的思绪快要爆炸了。
以及,我为什么……
为什么想要?
想要什么?想要那个吗?想要那个?!真的吗——我?我会要……?那不是常人都避之不及的东西——连小A她自己都……?!!
小A她、自、己?!
那我……?
我??!
我?!!!!!
我!!!!!!!!!!
啊,原来是……我啊……
我根本弄不懂我那是到底想了什么,那时的我绝对不能算是“我”了,天知道当时我被什么不可名状东西主宰了。
我或许该感谢那种庞然的、无意识的恶最终还是失去了兴趣,允许我抱着这么个残破的躯壳,能继续徒然地在这里讲述我的故事?
我不知道,就像人类妄图用自己的鄙薄去揣测伟大存在一般,不论多么正确都是错误的。
猛然回神,时间已是下午。我已又在操场上了,正观看着比赛。
等一下……我几乎觉得地面直向我眼前扑来。
我怎么就又在这里了呢?
“……,某点某某米,成绩有效!”
我就这么晕绕绕……不知怎么放学回了家,又不知怎么的再回来……已经是下午了吗?
“下一个!”
上一秒我的魂灵还躲藏在人群中,下一刻我就正挽着谁的手臂。
“你现在好点了吗?”
那是谁在——那是我的声音!
“如果不行的话,请假就好了啊……”
那是我在说话——可那不可能是我!
我分明听到说话时候颅腔的震动,可那绝不是我!绝——
“你真的可以吗?”
不,不是灵魂出窍,我的视线还是我的视线,虽然满目晕眩可并没有飘到身后去,我观察外界的窗口还滞留在我的眼窝里面,可我的话语绝不是我的!我能感知到我的脑袋在旋转,可这情况已经够晕的了,我的视线滑动——
“嗯,我真没事的。”
声音和面容吻合了。
说话的“我”和思考的我全都愣住,然后忽然合二为一,把原本正在迷糊旁观的我一下子扔上前台。我终于有机会看清到底是不是我的幻——
是小A!
“我没事啦,好了好了,真的好了。”
她笑得澄澈——可谁知道肮脏的我该说什么啊?!
“班里就我一个之前在体校上过啊,我不来谁来呢,对吧?”
我感受到她握住我的手。
“真的没事啦……上午的事情……很不好意思啦,但绝对、绝对不是你的错啊……哎呀自责什么嘛,别那么样的……是我的体质问题啦……跟你没关系的……真的真的!”
我又在……不受控制地乱说什么了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还要感谢你一点没往外说呢,真的谢谢你……之前的那些人吧,从来没把我这么个家伙当过朋友哦,虽然也请过别人不要往外说,但他们非但到处宣扬,宣扬完了还反而对我避之不及呢……啊哈哈,原来你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吗?怪不得你在课前总是想喊我呢,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对不起啦,怪我那个时候冷眼对你……不是不是!真不是啦~你是第一个即便我没拜托也保守了秘密的人哦,我很感激……”
不,你错会了……你尽管身体污浊,可你是天使啊,你这不解凡间事的高洁天使……不像我,我的外壳下掩藏的究竟是些什么啊,还骗取了……那其实只是我……
“别人?没事没事的,但我想我自己在什么地方呆久了的话,很快就会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坏毛病啊……每个人都会放屁的吧?你不会吗?你敢说你不会吗?对吧!所以你看,只是有的人能控制得住自己,有的人……像我偏偏就是那种产气特别快又对如何控制自己的屁股没办法的那种类型啦……”
啊。
我明白了。指尖冰冷。
肮脏的我啊……我原来一直就是肮脏的啊……
“最后,我当然相信小×你啊,但还是要多嘴一句……拜托你了……可以吗?”
终于认识到这点后,我才彻彻底底地重返了我的肉体。
从一开始就无药可救的我啊……
视线与视线重叠。
“嗯。”我点着头。
一个鼻音,切开了两种命运。
终将逝去的纯真啊……现在想来,这也逝去的太早了点吧(笑),甚至我能记起的、当时小A的话,也像是我后来自己脑补的似的。
“那么……要上了哦。”
“下一个,29118,A××!”那边的记录员在喊小A她的名字了。
“在这里!”
小A跑开,向着光。
把我自己丢进永恒深邃的隧道里。我再也出不来了吧。
然而下一刻……
那就是所谓的,在堕落的下坡路上狠狠踩油门吧。
(我竭尽全力想写好那种认识到自己原本就归属于深渊、并主动拥抱堕落的感觉,但感觉好难,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认可......总之,今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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